苏执没吭声。
看着他的眼一直在落泪。
他轻笑着抬手替她拭泪：“别哭了，你一哭，我就想打人。”
“苏苏，我打我自己好不好？”
他笑着抬手，在自己面上，狠狠落下一巴掌。
苏执微微抿嘴，死死咬唇，抬手抱住他的胳膊。
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，轻柔中带着哭腔：“顾随，你别打自己。”
顾随想笑。
他轻着声音，抬手拂过她的长发，有一下没一下的滑过发顶。
“我惹苏苏哭了，该打。”
她忍不住了，“哇”的一声扑进他怀里，由原先的小声抽泣，变为了嚎啕大哭。
“顾随，我舍不得你难过，也不愿你委屈。”
顾随轻拍她发顶，像哄孩子般，温柔又耐心：“不委屈，一点都不委屈。”
苏执哭哑了喉咙，低着声音问他：“那你，有没有想过要上大学？”
顾随也不瞒她。
认真的回答：“想过，因为那样才能陪着你。”
“以后的以后，你会遇到很多人，他们比我优秀，比我帅气，但一定不会比我爱我。”
“我阻止不了他们靠近你，唯有陪着你，让你的整个世界，只有我。”
他轻轻一笑，姑娘在他怀中发抖，像个孩子，傻里傻气。
“现在好像，不行了，我们隔着很远的距离，你有你的生活，我有我的事业，没法顾及你，爱也给不了你。”
“千千万万次，想丢了工程，打死那群老家伙，不要钱，不要势，只要你。可若是那般，前功尽弃，一事无成，我可能连你，都留不住。”
因为深知，没了一切的我，越发配不上你，不知努力的我，肯定配不上你，一无所有的我，只会配不上你。
归根结底，无论如何，我都配不上你。
苏执轻轻点头，声音微颤：“你后悔过吗？”
后悔放弃大少爷的生活，为了我吃苦。
顾随越想越觉得她傻。
后悔当然有。
后悔没有提前遇到你，后悔没能早早改变价值观，后悔没有早些变好，后悔好多好多。
若是提前遇到你，我懂了爱，学会温柔，就不会厌恶这个人间。
若是早早改变价值观，在还年轻的时候，拼了命赚钱，给你想要的，软禁你一辈子。
若是早些变好，在你还未学会爱人之前靠近，让你知晓顾随很好，他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。
那样的话，今日的顾忌和害怕，定然会少几分。
你足够爱我，我才不怕失去。
“你赶在时光将逝之前成长，每日每夜这么辛苦，是为了我吗？”
连尊严和骄傲都可舍下，是因为我吗？
顾随一怔。
随后勾唇浅笑，有几分少有的灵动。
“说出来有点丢人，是为了你。”
“这事早晚要干，我不过是提前了三年，苏执，我不苦也不难过，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，前提是要懂得进取。”
他将她抱起，放在沙发上坐好。
姑娘乖乖巧巧的眨着水汪汪的眼看他，长睫每眨一下，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。
天生的长相优势。
仅看一眼就沉沦。
他被逗笑了，轻着声音强调：“真的不难过。”
苏执乖巧点头，昂着小脸看他：“奶奶刚刚打电话我了。”
“说了什么？”
苏执甜甜一声，轻着动作在他唇角小啄：“她说顾随特别好，要努力爱他。”
顾随愣了愣。
佯装不经意间，朝她面庞轻轻瞥了眼。
起了身。
轻着步子走到餐桌前，低头收碗，勾唇浅笑时，薄唇吐出两个字：“骗我。”
苏执踩着小拖鞋利落的朝他奔去，小脸满是笑意：“没有骗我。”
他怎会不知呢。
因见他心情低落，她想了法，如果软着声音，甜着笑容，乖乖巧巧的说要好好爱他。
他继续着动作。
“以后少说这些话，知道吗？”
她不解，按住少年收拾碗筷的手：“为什么？”
顾随撇撇嘴，轻轻勾唇。
动作停了，慢慢拉过她的手腕，替她擦了擦方才按他时沾染的油渍。
他在笑，可笑得让她莫名害怕。
她拉了拉他的衣角，昂着小脸，有几分可怜：“顾随，为什么？”
他停了动作，盯着她的眼，依旧温柔似风，却没了该有的光芒。
这双眼，她曾经看到过一片星海，甚至为之着迷。
可如今，什么都没了。
他轻轻一笑，语气满是不在意：“承诺，不该这般轻易说出口的，怕的不是过程，是结果，我怕你做不到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说爱我又或是给我什么，只需陪着我就好，不分手，别离开。”
他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。
你什么都不用给我，爱和感动我都不要，怕苦了你，怕失望了我自己。
可她明明，不是一气之下才说这话的。
她思考了很久，认真的想过。
以前总觉得自己足够爱顾随。
他生了重病，自己并不介意，出身不好，也算不得距离，可她，却从未在闲暇时刻，想要更加了解她的少年。
他是喜是悲，自己一无所知。
这个女朋友，当得确实不够称职。
以前听人说过，爱情是可以打分数的。
如果她爱顾随，能打九十分，顾随爱她，早已到达满格，或是更多。
她终究敌不过顾随，不如他爱她这般多。
她静静的听完少年的话，没有吭声，没有表情，不哭不闹，乖到不行。
唯独是小手，依旧死死拽着他的衣角。
他没说话了。
接下来，再说什么都没了意义。
都说情侣哪有不吵架，可他和苏执，不该为这种小事争吵。
他不会骂她，更不会对她发脾气。
因为舍不得。
他明白的，把自己事业上的失败，发泄在女人身上，太过没用，不如去死。
所以他闭了嘴。
不让现在，心情烦闷的自己，再说出什么，伤害苏执的话。
她肯定好委屈。
难得鼓起勇气，软着声音说要好好爱他，却被这般对待。
对不起，真的好抱歉。
爱了你这么久，敌不过一个穷字。
穷困潦倒，一无是处的我，跟个人渣没有区别。
爱不好你，也对不起自己
他无声无息的拂开她的手，朝餐桌前走。
快了，就快到了。
把脸别开，不跟她说话，落魄无助的样子，她都看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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